第五十章 猜忌
秦朗是什么都不知道了，他喝的是最多的，只是模糊记着几个人不停的喝，大吃大喝一顿之后，好像是被人抬着放在床上的。
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，中途好像自己吐了几回，身边一直有一股清香，有人给自己擦拭汗水，想来是酒楼的丫鬟一类吧。秦朗是抬不起眼皮，一直昏昏沉沉的酣睡。
又一次吐了一遍肚子里面的酒水之后，那些脏东西就被人打扫，一个老妇人端着熏香不停的熏着口中轻声说道：“姑娘，你这是何必啊，屈尊降贵的干这些？这事最污，让下人办就是了。”
秦朗床边一直给他擦拭和喂水的就是好白的妹妹好芷秋，此时脸上带着面纱，身穿一袭粉色霞衣，手持摇扇轻轻挡在鼻子上。
这男人喝多了呕吐出来的东西，那是一股酸味加上酒味再加上各种鱼肉菜的混合味道，可以说让人看了都恶心不要说闻了。
这位大小姐能够硬着头皮一直在床边伺候，那真的是下了好大决心的，实在忍受不住，拿起桌子上一块香帕捂住口鼻，站在窗口通风地方好芷秋才吐出一口浊气，深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，脸色舒缓一点才说道：“没事，成大事者不拘小节，此人大才，若是能为我好家所用必有助力。白兄虽然莽撞蛮横，行事率性乖张，但家族之事从不敢忘。
每日狂欢饮酒无度，每次出门醉醉熏熏，回家就活蹦乱跳，他喝酒一向心中有数，不过是做给他人看丑态罢了。
今天能够酒醉不省人事已经奇了，还和众人一起结拜，而且尊此人为兄长！哼，要不是有些内幕，谁能信？就算我这好白兄是个傻子，难道南中州四公子全都是傻子不成了？和一个相识不过一个时辰的人喝成这样还结拜了，还都尊他做兄长？这就必有根由！
此人身份必然贵不可言，就算是前年齐伦王爷家二世子来游玩，兄长也没有这般喝闹过。此人有才，有足够魅力且身份高贵，说不得身后势力庞大，兄长必然是看到这点才会极力结交。我在这边伺候一下也是应当的，身为好家人就要为家族考虑。”
轻轻转身坐在桌子边上，桌案上正是放着秦朗的竹藤木箱子，这里面都是秦朗的衣服，还有关键的就是全套照身函，就是身份证明文件。
好芷秋就是偷偷打开这衣服箱子，翻看里面的照身，每个从医科考天字房出来的都有这么一个箱子，里面放的东西都一样。
重点被关注的就是这照身，直接翻看就可以看出秦朗的身份来由，看了一遍之后不由眉头紧锁，用手指捏着眉头低头思索起来。
看到自家姑娘手拿照身一直愁眉不展，身边伺候的老婆子连忙蹲身问道：“姑娘此人可有不妥？”
“方便嘛？”
回头看了一眼，老婆子嘿嘿一笑说道：“陈年花雕六大缸老虎都能睡天亮，吐干净了这睡得踏实那，就是破锣耳边响都不翻身的。”
“那就好！……此人好生的奇怪！”
“哦？是个奇人？也对，能对破咱家对子的可不是奇人了嘛！”
“不！是身世奇怪，你看这照身，分明就是落户丰城木作营，而落籍是匠籍，身份是木作营郎中，其父已亡故，子承父业为郎中。
再看这封是丰城铜陵铁匠营三位郎中联名举荐，丰城百草堂曾大夫，嗯此人我晓得是个神医颇有名望，亲笔提请求医官署拜请堂中。后面是丰城两位主官联名做保画押，丰城司药局给写了请文。
就凭这份信只要递给医官署衙门左院那边，我想这堂中大夫位就到手了吧，压根就不用去参加什么医科考了。
从公文的日子上看……此人就算快马加鞭也绝对赶不上秋闱，他怎么飞进去考场的？？”
“姑娘，刚才下人给秦公子擦拭身子，衣服里面有这个，您看看。”
好芷秋接过来看了一眼，不由惊讶叫道：“右院判的御赐金牌！难怪了，有了这个他进考场是理所应当的……可是既然能弄到这金牌，而且还有这保荐信，右院院判直接把他送左院去不就直接请赏个堂中就行了，还要参加科考？难道就为了考完之后和我好家扯上关系？？”
“张妈妈，去把掌柜叫来吧。”
不一会一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中年人低头进来，朝着床上瞟了一眼，并没开口。好芷秋站起身转身走到客厅此时中年人才行礼说道：“小姐叫我来什么吩咐？”
“结拜之事，他们几个谁首先提起，谁先响应的，把情由经过一一道来。”
这管家连忙把当初伺候的下人们都叫来，按照秦朗他们喝酒时候顺序，做了一个现场演示，重新表演了一遍当初的情景。
能安排伺候的人都是经过悉心调教的，客人的一举一动都细细记在心里，此时表演的惟妙惟肖，就连秦朗醉酒的狂态也表现淋漓尽致，如同本人一般。
挥手让下人都退下，管家上前一步说道：“事情经过就是如此，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？可有不妥？”
“此人和兄长结拜之事颇有蹊跷！让我细细想来！”
“哦？难道此人怀有目的？要不要我们……”掌柜用手比了一个刀形狠狠落在手掌之中，这掌柜是好家的旁支子弟，论起来好芷秋都要叫一声叔，很多对家族不利的潜在因素一旦被发现，都是这位掌柜的操控之下进行暗箱操作，好家这种大家族背地里是有一股武装力量的，一旦察觉出有人企图对好家不利，那么先下手为强制作出几场意外还是简单的，比如喝酒喝死了，嫖妓时候马上风，这类事情多了去了，做起来也是顺手。
好芷秋连忙挥手说道：“锦叔，万万不可，此人身怀御赐金牌，我们动不得，他要是死了在任何地方都是大事，必然牵连我们好家。咳！可惜了此人如此大才却被人指使进我好家，原本我还……可惜了。”
“大才？哦？小姐哪里看出此人大才了？据我所知他是郎中身份，要说医术小有所得，也不过才考堂中而已，而且这才文考罢了，何来大才之说？”
“亏锦叔你还是好善楼掌柜，此人破了咱家对子，你不知？”好芷秋脸色有点不高兴的说道，在她心里认为能够破了自家对子的人，绝对拥有极高的才情，而且席间秦朗还说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诗句，这首诗拿出来也是一段佳话，酒场之上脱口成章，这种人物没有足够才情如何做到，身为好善楼的掌柜，这个秦朗破了自己门口的对子这种大事到现在还没有知晓，真的是莫大失职了。
好芷秋把秦朗把门口对联反过来重新念一遍的事情说给他听，然后指出酒席之间做的诗句，锦叔连忙拱手满脸歉意的说道：“是在下失察，此事了了我就去宗祠自个领罚！！……这对子这就算对出来了？太……太……我……”最后说起来锦叔都不知如何开口了，想要反驳但是又觉得这个对子对仗工整没有毛病，可是又觉得只是反过来就算通过是不是太草率了啊。
好芷秋无奈的摇摇头说道：“我知道你的意思，你其实舍不得那个金字招牌，我何尝不是如此，好家太看重那个对子了！此人才思敏捷，就连圣上都思量多日回了一句不好对就算完事了，就凭他对出对子，按照圣上口谕，他就是九品太平员外郎。
右院判方大人为人公正廉明，从未听闻有任何闲言碎语，言行举止皆谦谦君子一心只为培养后辈。这种人品德高尚，行为端正，就算二世子恳请用一下金牌都不可得，此子轻而易举就拿到了？就凭这封保荐信他十之八九可以请堂中了，再加上右院判只要美言几句足够十成十把握弄个一个堂中大夫。
手中有这些资源不用，非要开试之后拿令牌入内参考，出门之后就和兄长喝酒，然后就拜了把子？？？你说说何故？何由？？？情由不明，不知他身后何人指使，我们不能妄动！
那位右院判虽然是从六品官，可在医科方面他就是州里面大员了，我们好家从来没有得罪医道上的人，向来礼遇有加。
兄长请来的两位大夫授课也是从右院直接请的，绝无得罪地方，右院判不会借机搞我们好家，也完全没有必要。那么只能是京里面事！京城最近有什么动向？”
锦叔连忙躬身说道：“回小姐，每旬日京城都有飞报传来，再过三天才能有新的消息，那边并无大事，但凡重大事情都是专人火速传来。昨日京城分号商队抵达传来五天前消息是朝堂之上议论兵事，朝廷六品兵部都监大人被罢官一事，新上任的人选还在聆听圣音。还有西南州几个郡城遭了旱灾的事情。丰城那边最新的消息是大雨连绵官道堵塞之事。宫里面没有传出消息！”
“兵事？……”好芷秋坐下之后低头思量了一会，说道：“此人是木作营出身，木作营打造兵器是兵部的吧？”
“不，这木作营是工部的匠人营，开国时候算兵部管辖，早在太祖时期就划入工部将作监了，每逢战事才暂时划归兵部军器监衙门管理。”
“军器监衙门？他们主官何人？”
“回小姐，军器监是正四品的曹明坤大人做主官。他家小姐和您有书信往来的。”
“哦，那个胖乎乎的曹小娥的爹啊！呵呵，那么这此被罢免的六品兵部都监大人所犯何事？”
“回小姐，六品兵部都监大人是王洛，此人前年才升任的，原本是兵部少都监，因为老都监年迈才上位的。
这次被罢官是因为前线战事失利，我方官兵兵仗多有锈斑不可战用，临阵之时枪兵列阵枪头自己就掉下来了，为此战事失利之责落他这个都监头上，被当朝罢官撵回家去种田了。”
“哼，笑话！未曾临敌枪头先掉，才罢官而已，依我看诛九族都够了，这次又要害的我们丢掉城池了！”看锦叔想要阻拦的意思，也知道自己不该妄议朝政，所以就换了话头说道：“罢了，兵事不提，可这兵器打造归木作营吧，铁枪应该就是木作营制造？莫非这小子……”
“小姐可以给曹小姐书信一封探探口风，我这边立刻安排人前往京城打探。”
越想越觉得不对劲，这事情太巧合了，秦朗的身份和行事太过诡异，不得不防！好芷秋挥手斩钉截铁说道：“兹事体大，锦叔叔费心了，我这就写一封书信给曹小娥，不过这种事情他一个女儿家恐怕很难探听详由，除了京城需要加紧打探之外，再派人去丰城一带甚至木作营铁匠营打探清楚这人到底什么来路，要细致详实。恐怕此人是冒名顶替而来，必是京里面派来接近我们好家的，怕就怕我们好家和……”
“小姐慎言！”锦叔连忙挥手打断，回头细听秦朗那边呼噜呼噜酣睡，这才两人面面相觑之后不在言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