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微微出现在赫连玦的房间里,东方煜和顾越同时一愣,跟着脸色凝重了起来。柳依诺开口道:“是我带她来的。我想玦有些话要问她,给她一次机会吧。”

东方煜仍是一脸戒备将柳依诺拉入自己怀中,语气又惊又急:“诺诺,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见她?你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么阴险,可怕吗?”都是他一时大意,以为柳依诺是去照顾云欢颜。他应该命令保镖不能让诺诺去见这个危险人物的。

仰起头,看着满脸担忧懊恼的东方煜,柳依诺的心田流过暖暖的幸福。她真的很庆幸,很感激。如果不是有东方煜一直在自己身边,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林微微呢?

答案是否定的。她不会。林微微说得对,她比她幸福,比她幸运。她从小就在爱里长大,虽中间有些曲折和艰难,但她心中一直有爱。

所以,她做不出极端的事,更不愿伤害别人。

“对不起,煜,是我不好,我不该让你担心。但是,请你给她一次机会,就当给玦一次机会。”最后一句东方煜听懂了,蹙紧的眉头松了些。

“我要留下来。”这是他最后的妥协,他不能将一枚定时爆炸放在赫连玦身边一个人跑开。现在的赫连玦比一个婴儿还虚弱,若林微微想要做些什么,他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。

柳依诺还没有开口,林微微的声音先响起:“如果你们不放心可以给我戴上手铐。”

此话一出,不止东方煜和柳依诺就连顾越都一愣。

为了赫连玦的安全,最后商量的结果真的给林微微戴上了手铐。自始至终,她都十分平静,平静得如同木偶。

赫连玦依然昏睡着,随着时间的流逝,东方煜的表情越凝重。期间亨伯特来看过几回,与东方煜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术语。

柳依诺还要照顾云欢颜不能守在这里,顾越和东方煜则是寸步不离。

夜深了,万籁俱寂。

偌大的房间里几个人,却静得连根针落地上那么清晰可闻。焦虑担忧写在每个人脸上,却没有语言。

所有人的心都是高悬的,只除了躺在床上的赫连玦。

天露鱼肚白的时候,赫连玦突然流起鼻血,猩红的血如开了闸的洪水不断不断往外流。东方煜帮他打了止血针也没有用,仿佛他体内的血要就这么流得点滴不剩。

看着此情此景,林微微十分惊慌。对周江风的行为更是痛恨,他到底想要做什么?只是,心中有再多疑问,也没人会回答她。

他们已经将她和周江风归纳成一伙的了,她不怨别人,只怪自己傻。若不是她的心术不正,强求太多,又怎么会被人有机可趁?

站在角落,戴着手铐,她是真的忏悔的罪人。

眼前白衣重重,她根本看不到赫连玦的样子,只能从他们急切凝重的言语里知道他现在很危险。

后悔如刀一寸寸割据着她的心,太多的如果在心底交缠成一道道伤痕。只是,她比任何人都明白,世上没有如果,没有后悔药,更没有回头路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充斥耳畔的杂音少了。她听到一声惊喜,自来于东方煜:“玦,你别起来,好好躺着。”

顾不得许多林微微拨开重重白影来到赫连玦面前,心揪得更紧了,痛得几乎窒息。像有只怪手正捏着她的心,直到捏爆,鲜血喷涌。

赫连玦一下子瘦得不像样,颊骨凸起,眼窝深陷,健康的小麦色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惨白,没有血色的白。

强忍的泪一下子夺眶而出:“玦,对不起。”她真的不知道该拿他说些什么,只是无意识地想忏悔,想道歉,更想赎罪。

也许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不相信,只有她知道,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来他的健康。
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虚弱的声音听不出怒气,却如刀割着林微微的心。

“对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周江风会对你下这样的狠手。如果早知道,我不会跟他在一起,一定不会。”她的一生说了不知多少谎言,为了生存,为了虚荣,为了活得更光鲜,更耀眼。

此时此刻是她说过少数真话里最真的一句,尽管在别人耳里很假。

“你先到一边去,玦现在很虚弱。”东方煜脸色铁青,眼底交错盘织的是焦虑。

被东方煜这么一吼,林微微怯怯往后退了两步。出乎她意料的是,赫连玦开了口:“你还打算将秘密带入地狱吗?”

天生的王者纵然疾病缠身,仍有十足霸气。

“对不起,玦,我不知道周江风会这么伤害你。我把一切都告诉你,我都告诉你。”说着泪如雨下,整个人接近崩溃。

赫连玦虽极力克制着,东方煜仍看出了他的激动。出声制止:“玦,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,什么都不要想,安心静养。”

抬头看了好友一眼:“你能保证我下次还能醒过来吗?”

东方煜愣了下,脸色凝重却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我就在外面守着。”说完带着一群人离开。

医生离开后,房间霎时变得空旷了起来。赫连玦虚弱阖着眼,连呼吸都十分轻浅。

林微微站在他面前,戴着手铐似一个十恶不赦的犯人。“说吧,我想我的时间不多了。”平静地命令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惊人。

“不,不会的。你不会有事的,一定会好起来的。”沙哑地嘶喊着,声音里满是悲伤。

赫连玦倏然睁开眼睛,清澈的蓝宝石变得深沉。不再是清亮的蓝,仿佛染了墨,呈现出一种黑。像大多数亚洲人一样的黑,却显得十分诡异,令人心惊。

他什么都没有说,只用眼睛定定看着林微微。

“扑通”一下,她双腿无力跪倒在地。不是惊吓,是过于懊悔。

没有多余的拐弯抹角,直接进入正题:“周海蓝很谨慎,不留任何痕迹。只是,不管她再怎么强悍,再怎么强大,她终究是个女人,是个失爱的女人。所以,她最大的罩门是赫连寒,尽管他已经死了很久。”

赫连玦静静靠在床头,闭目养神,任由林微微的讲述划过耳畔,仿佛什么都没听到,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。

盼了三十几年的真相终于要露出水面,他忍受了那么屈辱与折磨都换不来的身世终于要揭开了。只是,过于澎湃的心却像突然冷凝了一般。

不再激狂,不再涌动,静如止水。

执着了一世的狂想,到来头也不过是一句话而已。为此他付出了那么多代价,甚至牺牲了自己最爱的女人,还有他的孩子。

值得吗?

不,一点都不值得。

如果生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,他一定不会执着于自己出身。他被魔鬼勒住了理智,忘了很重要的一点。

出身只不过是命运一开始安排的降临方式,成长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宝贵印记。他却执着寻找着根,让一生只有一次的珍贵成长布满荆棘。

他错了,真的真的错了。

如果只苦了自己,他不会这么后悔,这么痛苦。只因他伤害了最爱的女人,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早已被他伤得遍体鳞伤,躲在一个人无风的世界里不肯出来。

这是老天爷给他最重的惩罚,处罚他的有眼无珠,处罚他的执迷不悟。

不懂赫连玦的悲伤,林微微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真相。

当赫连寒为救李秋怡双双跌落悬崖后,周海蓝整个人都疯了。她怎么也想不到赫连寒为了李秋怡,为了一个低贱的下人,连命都不要。

她不甘心会输给一个没有家世,出身背景的贱女人。寻找的几个日夜里,她被妒恨噬咬着。这时她接到了赫连寒弟弟,赫连皇的电话。

赫连皇很小就去了英国,在那里读书,工作,甚至有长期定居的打算。可是,赫连老爷子并不同意。他的思想传统而古板,讲究的是落叶归根。

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,他自小帮赫连皇定了一门娃娃亲,他要他回来结婚生子,履行责任,并在家族里帮忙打理事业。

接受西方开放教育的赫连皇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,而且,他对做生意没有兴趣,他热爱艺术,喜欢油画。

他对这种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的婚姻感到无比厌恶。已经二十世纪了还谈什么娃娃亲,真是笑死人了。

他始终相信没有爱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,他是个艺术家,对爱充满狂热。赫连皇的迟迟不归赫连老爷子很生气,一直打电话要他回来。

最令他预想不到的事发生了,赫连皇非但不回来,还告诉他,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,他要娶她,与她一起在英国定居,因为她是个漂亮的英国女孩,她不愿离开生她养她的熟悉土地,到一个陌生的国度。

那一刻赫连老爷子气晕了过去,之后的日子里,他的身体一直不好。而不管家人怎么催促,劝解,甚至是哀求,赫连皇都不为所动。

最后订亲的女孩家也知道了赫连皇在英国的事,找上门来,痛骂了老爷子一顿。自觉理亏的老父子,无话可说,默默承受着亲家的怒气。

无条件,无怨言承受亲家所有的指责。人离开后,他再度晕眩,自此一病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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