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羽容满脸的快意,也说了一句:“定是她心怀不轨,故意要谋害妾身!”

这样一句句的,就像是直接在把陆挽棠往深渊里推。

陆挽棠被打了这么几下,几乎都是有些恍惚了。

这些人下手自然是极重的。

恍惚间,陆挽棠感觉自己好像是回到了当初被抄家的时候。

父亲被带走时候,还在高声喊冤。

而她们这些女眷,却如同蝼蚁一般,被人粗暴的推搡着,赶到一间屋子里关着。

她总想着,或许还是有人来救她们的。

父亲那么多的亲友——

可是最终的最终,被赶出家门发配贱籍的时候,她终于绝望了。

现在的绝望,就如同那时候一般。

陆挽棠忽然就不想活下去了。

这样的想法,只有一瞬。

瞬间击溃了理智。

像是千里长堤,以为坚不可摧,可没想到最后竟是一下崩塌。

再抵抗不住这些滔滔洪水。

陆挽棠用尽力气,挣扎出来。

然后拔下头上金簪,比在自己脖颈处,然后厉声高喝:“士可杀之,不可辱之!既是如此费心逼我死,又何须如此费工夫?如今,我成全尔等又如何?”

说完,陆挽棠就这么真往自己脖子那刺了下去。

那架势,分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,抱着必死的决心!

碧蓉惊呼一声,一下子就摔开了按着自己的人,猛然扑上去,去拽陆挽棠的手。

屋里这些人,也都是各自惊呼。

谁也没想到,陆挽棠竟如此烈性。

以至于还真要血溅三尺,堂前以死明志。

就连先前一直都冷着脸的卢国夫人,此时也是不由得动容。

孙皇后更是后悔懊恼,一叠声道:“何至于此,何至于此!”

陆挽棠虽然被碧蓉拽了一下,可是手里金簪是何等的锋利?

故而,即便是没有刺到了足够深的位置,但是也是刺破了肌肤,又在白皙的脖子上犁出一道血痕来。

鲜血瞬间就冒出来,染红了陆挽棠白皙的肌肤,渗进了月白的中衣领上。

那颜色,触目心惊,叫人惶恐。

萧翀光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。

一眼看过去,就看见陆挽棠被碧蓉拽得仆倒在地,整个脖子里一片殷红的样子。

此时,反倒是脸上那痕迹,并不显得十分可怖了。

萧翀光目呲欲裂,大喝一声:“这是闹什么!还不都住手!”

萧翀光在朝堂上,或许有过这样的时候。

可是在后宫,却从未有过。

对于萧翀光来说,他就是威震八方的老虎。

而后宫女子,不过是一只只的蝴蝶。

老虎何须震摄蝴蝶?

萧翀光这一声大喝,就是卢国夫人也是吓了一大跳。

孙皇后首先便是跪了下去。

其他人也赶忙跟上。

谁都知道,萧翀光是真震怒了。

这个事情闹不好,说不定引火烧身。

张贵妃给陈羽容使了个眼色。

陈羽容犹豫了一下,才哽咽出声:“陛下,请您给妾身做主!妾身和孩子,险些就再不能见您了!”

陈羽容这一番话,也实在是凄切可怜。

然后陈羽容这话,却并不能吸引萧翀光的眼光。

萧翀光只是大步流星跨进屋里,然后一把将伏在地上的陆挽棠拽起来。

陆挽棠已像是被抽空了力气。

碧蓉哀哀哭泣,哭声悲痛。

萧翀光心中发紧,匆匆检查一下陆挽棠的脖上伤口,发现并不致命,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陆挽棠看见萧翀光,忽然一笑。

眉目舒展的样子,竟是明艳灿烂,欢喜非常:“陛下来了。”

萧翀光心里坚硬的东西,猛然就被这一个笑容,撞出一条裂缝来。

然后他听见陆挽棠轻声对他请求:“陛下,您送我回家,好不好?”

陆挽棠眼角飞快的有泪滴坠落,像是透明的水晶珠子。

陆挽棠眼底的祈求,更叫萧翀光甚至都觉得心酸。

说完这句话,陆挽棠便是哭得不能自已。

偏不是那种嚎啕大哭。

就是那么无声哭着,竭力不发出声音,却更加叫人觉得心痛。

萧翀光伸手盖住陆挽棠的眼睛,不忍再看那双不停溢出眼泪的眸子,沉声许诺:“一切有朕。”

陆挽棠闻言,哭得更加厉害。

与此同时,更是伸出手指来,用力拽紧了他的袖子。

仿佛,她将萧翀光当成了唯一的依靠。

只是也不知道这样的依靠能依靠多久。

等到萧翀光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之后,恐怕也未必会再继续如此维护她。

不过,陆挽棠只需要等待就可以。

事情到了这一步,反而是心中一片坦然。

大不了,就是个死。

即便是她死了,不管哥哥也好,妹妹也好,也都还有别的出路。

所以她可以安心无比的等着。

萧翀光安抚过了陆挽棠,叫了太医过来给陆挽棠包扎,这才看住了卢国夫人: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?怎就闹成了这样?”

“不是说,是动了胎气?怎么还牵扯上了恬昭仪?”

萧翀光的语气略有些沉,显示出他的心情来。

卢国夫人此时也是还未曾完全从刚才的震惊里拔出情绪来,就看一眼孙皇后:“皇后来说说罢。”

孙皇后就将事情说了一遍。

又叹道:“事情虽说看上去已是确之凿凿,可是再想想,或许真有什么隐情呢?陛下您看这事儿——”

说完又叹:“恬昭仪也是性情刚烈。”

后宫女子,又有几个敢这样的?

而且平日里看上去,还是那样体贴懂事的一个人,没曾想遇到点事情,就变成了这样。

倒是真的狠。

孙皇后又是一声叹息。

萧翀光蹙眉,沉声问:“香囊的确是从姨母身上摘下来的?”

这一点,卢国夫人还是敢确定的:“的确是的。”

卢国夫人看着萧翀光,也不知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心情,只道:“这件事,陛下也不可心软。”

“事情已是摆明了,而且关乎子嗣,陛下更不可以掉以轻心。”

不管多大的事儿,卢国夫人还是觉得,孩子是最重要的。

天下女子何其多?没了一个恬昭仪,还可以有更多的美人送进宫来。

可萧翀光的子嗣,就不一样了。

所以,这样的事情,绝不允许有半点闪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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