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白菜小说网 > 其他小说 > 红昭愿:陌上花开缓缓歌容缓容华 > 第四十四章 林外又逢行刺客
“不通。”有门客否之,“容参议是被容大小姐养大成人,若说她是别家藩地的细作,岂不连容大小姐也给裹带了进去?城主与长姐感情深厚,断不会允许这等传言肆行,届时追根究底,我们只怕得不偿失。”

另有门客点头:“何况说她是别家藩地的细作,哪一家藩地?她自幼在安州长大,如今助我平州将安州打得这般惨烈,硬是散布这样的消息,只会将城主的目光引到叶家身上,不妥,太过不妥。”

叶为古切齿:“身为安州人氏,如今百般攻陷安州,果然是那等既无操守也无品志的下贱女子会为之事。”

门客有些哑语:您这等说话,也未免因为个人恩怨流于偏激了吧?安州储何的恶名天下皆知,容大小姐死得不明不白也是众所周知,身为容大小姐养女,为母报仇怎就不对?身为负有那等奇智之人,为天下除奸怎就不行?

不过,食君之禄,为君分忧,既然寄人篱下,自要不能无所事事,他们集思广益,终于得出一计——

写信。

有两位文笔甚好的门客分别拟书,写信给安、梁两地的城主府,告知导致他们多次兵败的罪魁祸首姓甚姓谁,以及此女在平州城主的心中的非凡地位云云。

众门客的意思是,经过刺客一事,城主对叶家偏见已深,今后容缓再有任何一点意外波折,他都会将目光投放到叶家头上。惟有借一把远刀杀人,方能引开城主视线。

照他们所见,安、梁一旦获知此讯,必派人暗杀容缓,而他们的手笔请动得必是江湖杀手抑或府中死士,其身手决计与叶家府兵迥然相异,城主纵是怀疑到叶家,一查即明,叶家还可趁机将第一次的暗杀推脱干净。

虽然如此行事难免太过拖沓,需要些许等待的耐心,叶为古仍然允准:那个诡诈女子,让她多活几日又如何?

*

时令进入深冬。

这一段时日,叶为古再无动作,略出容华预料。那位叶先生表面一派斯文气象,实则心浮气躁,受了那等当面打脸般的羞辱后,没有上门指叱已然令人意外,被削夺其挂在军中多年的参将一职也能忍耐至今,实属难得。

而这段时日,容缓未受刺杀事件影响,依然早出晚归,趁严冬天气实训一千新兵。

此前,她经一番潜心揣摩,认为比及安、梁二地,平州的气候偏于温润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平州本土兵士骨子里便不及安、梁二地那般悍猛喜战,每逢对阵,气势上先输人一截。这一千新兵,她请孟将接自己纸上所求选拔而出,大多是外土逃难至此的青壮难民投军而来,年纪俱在双十至二十有五之间,同时应有家人亲眷在其身后,以求性情更为坚定成熟,为保家人当更为勤勉上进。

这一千兵士,她以新法训之,孟将军派两位铁面副将从旁协助。

每人卯时闻鸡而起,沿江长跑一个时辰,待旭日之际,攀山一个时辰,其后依踞山形,展开两两对战。兵士中木剑上皆涂以颜色,若要害部位被染以对方颜色者,皆为当日的败者,败者须向胜者揖礼,下山后抡斧劈石百下方可罢休。且劈石不能听凭蛮力,听众将官报出的节奏,以免伤其脏腑。

这仅是首阶训练,待明年天春,另有第二阶规划。

军中如此忙碌,当然无心挂虑外事。

容华也并不清闲,来自各方的战报在案头堆积如山,他每一份都不能错过,每一份都要仔细研读,此外还有平州事务需要他悉心打理,尽管如今容保成长颇快,三位先生也各擅其长,已然分担去不少,依旧无暇分顾。

两个人同住一宅,有时甚而近在咫尺,却有许多时日不曾交谈,不曾谋面。

城主府的人,每日见得披一件云青斗篷的缓姑娘脊背笔直、步履坚定地出门,再见得她虽面带疲色,却姿态不改地回府。

他们也看见自家城主,每日晨起舞剑之后,要么书房,要么议事大厅,操忙一日后,晚间又以舞剑结束。自然也有披星戴月的外出时候,行色匆匆,来去如风。

众人对这两位的状态由最初的好奇、猜测到不解、困惑,如今习以为常,见怪不怪。外间有人面带暧昧地问起那两人在府中情形,府中人无论哪一个听见,都会先如同缓姑娘那般将脊背挺得笔直,再似城主那般乜起傲然的眼神,不紧不慢地回上一句:“城主和缓姑娘都是什么人?岂如你们这些俗人猜想得那等世俗龌龊?一个个先把心洗干净了再说。”

“这话怎么说的?他们再是什么人也是人不是?都正值青春年少的,同住一府,怎么忍得住?”好事者多以此类话追问不休。

“呸!”闻者必会啐上一口,“像缓姑娘那般如……”方先生在与他们闲聊时怎么说得来着?“如高山流水般清洌,如天际白云般高洁,你这些污浊肮脏都给咱们离着远些!”

待那些好事者被噎上几个来回,竟也似被洗了脑一般,不敢再对如高山流水般清洌、天际白云般高洁的缓姑娘推入任何不堪设想。

有这么一两次,叶艾正在茶坊饮茶,在窗外街人话声中听到过如此这般的交谈,心内苦笑不已:这城主府的下人们已然全成缓缓裙下之臣,自己到底是要迎难而上还是知难而退,端的是个问题,是个天大的问题呢。

*

“缓缓,今日天气格外得冷,还是不要去军营了吧?”

经过接连几日的大风之后,这一日格外寒冷,空气内弥漫着浓厚郁重的潮冷气息,伸出手仿佛置于一汪渗入骨缝的冷水之中,有一种无处安身的仓惶。兰慧晨起在院内练过一趟拳,回室内一气忙活,将容缓最厚的毛氅翻出犹觉不够。

书案上一盏烛蜡未熄,容缓放下手中小毫,对着刚刚书成的书笺软吹了几口气,道:“今日是不打算去军营的,不过仍要出去一次。”

兰慧将手递到火炉上来回烘烤着:“做什么?”

容缓起身,将书笺装入信封后以蜡封口,又折卷起来,装入备下多时的竹制邮筒,加盖加封,口中道:“前两日出门,发觉有一支在各州间通商的商队被大风延搁在平城外的小村内,因为惟恐其内有其它藩地派来的细作,请孟将军仔细探查了一番,方知他们来自安州,此行也是为了回安城过年。我要拜托他们替我向羿清递一封信。”

早已晓得“绑鸽事件”的兰慧点头:“这样的事,交我替你跑一趟就好了,你何苦还要自己走上一遭?”

“尽管当前无法与他团圆,至少这一份风雨无阻的心意,我要为羿清做到。”容缓吹灭了烛火,看外间天色大白,将毛氅裹上身,“走吧,今日气候虽冷,风却停了,那商队归心似箭,去得晚了怕是要与他们错过。还有,兰慧姐姐也要穿得暖些。”

兰慧无法,摇了摇头,系件披风跟了上去。

出门时,容华正在门前跳下马来,他扫一眼停在阶下的马车,看了看侍立在车侧的莫仇、姚宽二人,对擦肩过去的容缓只是一句:“一切小心。”言讫,便径直进府,头亦未回。

反而是容缓,回首望了他一眼:这个背影,已离那个少年越来越远了呢,虽然并不急遽,却在迅速成长,已是真正男儿气象。

*

委以资银,托以邮筒,常做这等请托之事的商队领头慨然相应,并道今后仍会在这条线常来常往,姑娘所有信件均可托付。

信笺交出,容缓心头顿觉宽慰。在信中,她道自己一旦夺下安州,必回他身边夫妻团圆,届时并肩作战,共克时艰。

这般话儿寄出,婚前失踪的愧意减却许多,只盼天涯有情,终有相见之期。

“缓缓这么高兴么?”兰慧看她笑意吟吟,已是久日不见,问。

容缓美眸流转,秀靥透出绯色,道:“只愿君心似我心,定不负相思意。”

“呀。”兰慧好生讶异,揶揄道,“缓缓居然也会吟咏这些软词小调?还以为你只会对天长诵‘昨夜挑灯看剑,梦回吹角连营’呢。”

容缓嗔瞥她一眼:“兰慧姐姐少在打趣缓缓。”

喔,不得了不得了,这般的撒娇情状又有多久不见了?兰慧顿觉今日冒寒出门实在是值中又值,正要再趁机多多笑语几句,外间忽透来刀剑离鞘之声。

兰慧倏地拔出匕首:“外面怎么了?”

“你护好缓缓!”莫仇只说了一句,下面便是打斗之声。

容缓将车门推开一道缝隙,隐见莫仇、姚宽与五六黑衣人上下翻飞,战在一处。

“一定又是叶为古那个老匹夫!”兰慧咬牙骂道。

容缓观察须臾,摇首:“除非他动用了全新的人手,不然这些人决计不是来自叶府。”

兰慧也看出了端倪,莫仇、姚宽均是一等一的高手,若这一次还是叶府的那些府兵,早已折在两人手中。

这些人,自然不是区区府兵。

当他们发觉莫仇、姚宽绝非易与相与之辈,登时推出第二步计划,一声唿哨过后,林内又冒出数道黑衣人影,扯着一张大网向车身覆罩下来。而网上利刺霍霍尖锥密布,只为车毁人亡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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